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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筱第一次见到庄礼的奶奶是在认识庄礼一年多后。

  那一天,她吃坏了东西,得了病毒性肠胃炎,上吐下泻,生无可恋。让她没想到的是,向来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庄礼居然来探望她了。

  按他的说法是刚巧有工作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她,但她至今仍觉得这不过就是庄礼的借口。

  因为他实在是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遗体的防腐工作要怎么做?

  先不说他们医学院大体老师的防腐手法跟殡仪馆是不一样的,即便互通有无,庄礼恐怕也只会比她更娴熟,怎么可能会特意跑来请教她这种才刚工作一年多的新人?

  之后,庄礼把她送去了医院,陪着她做完各种检查,医生说必须得挂水。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让他先回去,他却不发一言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打开笔记本电脑,写起了论文。

  通常受宠若惊会导致两种结果,诚惶诚恐或得寸进尺。苗筱是典型的后者,她偷偷调慢了点滴。

  才两瓶点滴,苗筱用了六个多小时才输完。

  虽然这六个小时里他们几乎没有交流,但却是她记忆中和庄礼之间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离开医院后,他没有送她回家,而是把她带去了他奶奶家。

  苗筱终于知道庄礼那种活像是有重大童年阴影的个性到底遗传自谁了——没错,就是他奶奶。

  他奶奶是个脾气有些古怪的老人,不怎么笑、也不怎么说话……见到她的时候,老人家显然不怎么欢迎她,就连虚伪客套一下都没有,表现出的只有警惕……

  “她病了,肠胃炎,家人都不再身边,你给她煮些清淡的东西。”庄礼开口解释道,用词很生硬,但语气却是尊敬。

  老太太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

  那道目光让苗筱犹如芒刺在背,很不自在,“那个……其…其实我已经好多了,不用麻烦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坐吧。”没等她说完,老太太突然开了尊口。

  这是邀请她留下的意思吗?苗筱讷讷地眨了眨眼帘,怔看着老太太兀自转身离开,她转头看向庄礼。

  他没有说话,举步走到了沙发边,看着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了下来,电视里正在放越剧,她完全听不懂,但除了看电视她又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庄礼察觉到了她的无措,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询问起她,“想看什么?”

  “都可以……”苗筱很少看电视,连现在有哪些频道都在播些什么节目都不清楚,要怎么点播。

  “那就看我。”

  “……啊?”

  他还真关了电视,悠然自得地翻看起了桌上的报纸。

  可她不敢真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庄礼看,只好如坐针毡,时不时地偷瞄他。

  简直度日如年!记不清过了多久,庄礼的奶奶端了碗粥从厨房里走了出去。

  见状,她就像是见到了救星般,连忙站起身,走上前,从老太太手中接过了粥。

  老太太把她领到了饭厅的桌边,率先坐了下来,她也赶紧跟着坐下,埋头吃了起来。

  “咦……”粥刚入口,她便惊讶抬眸,眼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老太太,激动地道:“这是美龄粥?!”

  老太太也有些意外,“你是南京人?”

  “我不是,不过我奶奶是,她以前经常会做美龄粥给我喝,我可喜欢喝了,还一直缠着她让她教我怎么做……”谈到奶奶,苗筱就刹不住车,眉目飞扬。

  一旁的庄礼凉凉地抛来了句,“结果你到现在还没学会吗?”

  “不是……”苗筱眼神忽然一黯,垂下头,闷闷地咕哝着,“她还没来得及教我就走了。”

  庄礼一怔,尴尬地道:“抱歉。”

  “没事没事……”她傻笑挥了挥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忽然,老太太站了起来,闷声不响地走进了厨房,好一会后,她提着只保温壶走了出来,“带回去喝吧。”

  “……”苗筱微微愣了下,看着面前那只被轻轻搁下的保温壶,喉咙涌起了一阵哽咽。

  “喝完了再来,我给你做。”

  “嗯!”她用力地点头。

  自那之后,苗筱三天两头会跑去庄礼奶奶家蹭饭。

  奶奶依然不爱说话,每回见到她来便默默跑去厨房给她热粥,她总是边喝边不停地说话,有时候是抱怨工作上的不顺心、有时候是分享一些开心的琐事……唯独从来不提庄礼……而她每次也会刻意挑庄礼不在的时候去……

  有很多人都误以为她是为了庄礼才讨好他奶奶,大概就连庄礼也是这么想的吧,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想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加纯粹些,可在她回国之后,他仍然曾特意发来微信叮嘱——“别再去打扰我奶奶。”

  事实上,她只是希望身边能有一个亲人,可以在她忙碌了一天之后听她说说话、为她热一碗粥,而这个人刚巧是庄礼的奶奶,仅此而已。

  然而,庄礼的那句叮嘱却让她意识到,这世上有很多自认为的“仅此而已”在别人看来却是“非分之想”。

  回国之后,她再也没有去过奶奶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也才不过两年多,再次见面,却是在医院。

  坦白说,以奶奶的年纪,苗筱早就预料到,倘若还有机会再见,那恐怕就是最后一面了……

  庄礼能来通知她,她是感激的;还来得及站在这里,她并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可是在听完刚才康乔和庄礼的对话后,她这些调整得恰到好处的心态全崩了,虽然逼迫自己不要去追问,但却很难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要像之前那样若无其事地去面对庄礼的奶奶,恐怕很难。

  跨进病房后,每一步她都走得很艰难,压力剧增。

  直到穿过特需病房的客厅,见到了躺在床上的那道熟悉身影……